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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金展散文|当我妈“疯”了
2025-04-30 16:02:00 来源:极目新闻

前段时间,妈总是疑神疑鬼,脾气暴躁,和亲戚朋友闹僵了关系,一家人被搅得不胜其烦。姐抱着一双儿女几近绝望地诉说自己的无奈;爸甩过来一长串妈发过去的斥责短信,打电话愤怒地说:“你妈疯了!我不管了,她只听你的话!”

我意识到,我必须得做点什么,保护这个家——起码不至于支离破碎。我不能再选择逃避,这是我该去面对的责任。

从提出辞职到拿到离职证明,我只花了十分钟。

我以这种近乎胁迫的姿态回到了妈的身边。见到我的那一刻,她几乎跳了起来,旋即坐立不安,嘴里喃喃道:“我的儿,是妈害了你!”她知道现在的就业环境下裸辞意味着什么。

自十岁以后,每年她在我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。随着成年,我更不知道如何同她相处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她身上总带有一种极强的负能量,只要听她抱怨,仿佛就会把我吸入这个漩涡,让我的脾气莫名暴躁起来。

但这一次,我想好好陪陪她。

我们一起在家待了几天,我听她抱怨家长里短,听她诉说在我们看来毫无道理的逻辑,听她回忆我小时候的点滴……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,我总是耐心有限,但仍尽力保持专注和回应?;丶业娜兆永?,家里有一把钥匙丢了,她总担心门会被小偷撬开,我果断给她重新换了锁;她在老家总是不自在,我开车把她的东西拖回了县城;她从自媒体得来消息,担心过几年会有粮食危机,囤了五六大袋大米、好几桶油,我并未发表我的看法,只是听她的话,替她一趟一趟扛上车运回县城……诸如此类,不胜其烦。

看我忙前忙后,想起我丢掉的那份让所有人觉得既体面又有潜力的工作,妈一遍又一遍催促我赶紧回去找工作。她总是拧着眉,眉宇间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担忧?!拔依鲜钦拚匏蛔?,我就是脑壳坏了……”她握着拳头拍打自己的头,低声给自己下达判决,言语中难掩对我的愧疚。“我有的时候知道自己不对,但我就是控制不住?!彼幌蛑岬煤?,这次却主动反思起了自己的问题。

我带她来到了武汉,打算带她好好检查身体。我忙前忙后地挂号排队,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,不知道该干什么,默默地跟着我,偶尔还要承受我不耐烦地催促。我才知道,妈是怕抽血的,她也怕一个人待在诊室。我握着她的手,轻拍她粗糙黝黑的手背。她总是靠我很近。一套协和医院的全身体检,总算让她放下了多年来对于自己各个脏器出了问题的担忧和执念。察看报告的老专家说了很多好话,他似乎也看出一个儿子带着妈妈看病意味着什么,说了很多让妈心宽的话。

为了让她多一分放心,我又带她去了省中医院。妈这个年纪更相信中医中药的力量,我深以为意,所以并不觉得烦琐。反倒是她,一遍遍说着不用去了,我只能半带威胁地说:“你不好好爱惜身体,我天天担心你,是不能好好找新工作的。”她仿佛蛇被捏住了七寸,一下子哑了火,开始主动配合起来。早年的劳作和不注意造成了她如今不可逆的肾损伤,一番望闻问切,医生觉得并无大碍,但需要补一补。医生开出了一个月的中药量——那是整整二十多斤、四个大袋子、沉甸甸的药。我头一次感觉到原来生病是有分量的。

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,我带她去了精神卫生中心。一开始,她是极度抵触的:“我不去,去了以后别人都说你有个疯妈,你可怎么办!”我告诉她,不是只有精神病才去看精神医院,精神科的涵盖面包括睡眠障碍、焦虑云云。在我的再三解释下,她总算想通了。

专家问得很详细,随后也得出了诊断:妈患有严重的睡眠障碍,而这样的时间已经持续了前后三年,并以此产生了焦虑、抑郁等多重表现。那一瞬间,愧疚几乎袭满了我的胸腔——她真的“疯”了,而我们这些至亲常年的漠视,才是导致她“疯”的元凶。没有人倾听过她的问题,以至于到最后,她自己也默默承受着不算问题的问题。所以,她的“离经叛道”,是对我最后的呼唤吗?

我踏着沉重的脚步取来了三种药,都是几盒小白药片,一共一百六十多块钱,拿在手上轻飘飘的,却又险些让我脱手。是啊,只需要一百多块钱就能解决的事,竟然折磨了她三年,把她几乎逼“疯”。让她夜不能寐,多思多虑,暴躁易怒,以致争执时失去理智、口不择言。

那一夜,她吃下了医生开的药丸。最低的剂量。仅仅零点几毫克,足以让她从月明星稀睡到窗洒朝阳,一夜安眠。

我在武汉,从大学到工作,这么多年,从未带她好好逛逛。在别人眼里,我总是温文尔雅,谦和有礼,服务周到,但在妈这里,我总是耐心告罄。现在,我不需要再应对任何人,我可以全心全意关注她的需求。我带她坐地铁,一点点教她如何绑定乘车码,如何乘车,告诉她如何看着指示牌走出口。这些我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东西,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,不容易学会的。在武汉的大街小巷,在飘满?;ǖ墓?,她总是挽着我的胳膊,亦步亦趋地跟着我。

她越来越像个孩子了,她很依赖我。我一直知道她是一个坚强的母亲,但我却忘了,她也一直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。她娇小的身躯,总是蕴含着坚韧的力量——那是她的伪装。

我突然想,二十年前,我是这样挽着她的。只不过那时我们站在乡镇的班车点上,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。从一个被社会定义的留守儿童,到一个自立自强的“凤凰男”,妈总觉得对我生而不养。爱是常觉亏欠,我知道,过往每一次分别的路上,都淌着她的眼泪。

转念再想,四十年前,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,她却不需要任何人挽着。那时她为了逃婚孤身一人跑来武汉,走十几公里,找一份带孩子的工作,搓着几分钱一条的麻绳,双手磨出水泡,只为向年迈的父母证明自己可以独立生活。

时间流逝得太快了,以至于我未曾回想,她也曾是向阳的草,盛放的花,是一个充满蓬勃生命力的个体。时代不怜人,徒见沧桑变。直到今天,她依旧充满力量,只不过这一股力量趋于失控,我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温养和呵护。

地铁上我拍下她的样子,她看着前方,眉宇间仍有忧思。我知道,她并非担心自己,而是担心我的将来。我带她去和朋友同事领导吃饭,想让她为我的工作宽心,她死活不肯去,总担心她这个没文化的“丑娘”给我丢人。我告诉她:“他们都很好奇,是什么样厉害的人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,他们都很崇拜你呢?!甭璩斐偃?,还是去了。席上,一向不善言辞和交际的她主动举起了杯,朝他们一个个敬过去,说尽好话,只为让他们能多给我一点机会,多帮助帮助我——尽管以我的能力完全不需要这些,但这或许是她现在能想到她帮助我的所有。

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,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束缚。有时一句“都是为了你好”,藏着她的倾其所有的付出,尽管有的并不是子女所需要的。但我知道,她是爱我的,无条件的。即便面对我这个“不称职”的儿子,她也只会把问题归咎到自己,不断苛责自己没有为我做得更好。她爱我,远胜于我爱她。

在妈的一场“疯病”中,我逐渐看懂了她。她仿佛才是最正常的那个。

一个月过去了,妈不再“疯”了,精神的药物让她睡得越来越好,中药的调养让她身上有了劲儿。她会经常跟我倾吐日常,时不时打来电话和视频,我也分享近况:有了新工作,买了新衣服,生活越来越好。她说中药苦,我给她买了蜂蜜;她说最近上火,我给她寄了西洋参。尽管她一再推脱没时间喝、浪费钱,但当我谎称不能退的那一刻,她还是嗫嚅道:“那,不能退,我就只能喝啦!哎呀,下次别买了……”她的需求总是不经意间被提起,又担心给子女造成负担,但当东西拿到手的那一刻,她真的是需要的,而且也一定会向全世界炫耀,“看,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,好东西!”在过去相处的时间里,或许有很多次,我都忽略了她的需求。

这次陪伴,我还特意给妈过了个生日。她爱唱歌,所以我又带她去了KTV嗨唱。一首生日歌唱毕,我端上蛋糕让她赶紧许愿,又给她又拍了一张照片,她的眉头舒展了许多,嘴角也噙着笑意。

她会许什么愿呢?有关于她自己的吗?

(王金展,湖北省文学艺术院特约撰稿人,湖北省电影家协会青年电影工作委员会秘书长,在湖北文艺网、新闻等媒体发表文章十数篇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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